没有
情的小屋，总是孤单得象一件没洗的⾐服，脏兮兮的，没人洗，又不愿意丢掉，散发着一个单⾝男人的烟味和方便面的调料味。这种生活只有在打开那只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的笔记本的时候，那点象是从悠远的地方传来的亮光才显出些许的生气。小屋进⼊冬天了，时有时无的暖气从墙角的木头格子里透出来，通往
台的门关得很紧，这时的小屋密不透风，男人的味道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
单也很久没洗了。上堆着好多东西，报纸、书、电话机，因为冷，还堆着两被子一个⽑毯，有时电话响了，竟然找不到那响声是从哪个角落传来的。当关起门来的时候，小屋到处都是幻想，很⼲净的幻想。象是一个“庸俗”的资本主义经济学家等待着他所向往的制度出现。
左岸是我⾼中同学，他忙
的生活着，象是这世界少了他就不会转了一样，他有时开车来看我，他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所长。他更愿意别人说他是CEO，别人不再用这些一文不值的称呼了，他却乐意拣，象是错过了一个时代，他得补上。进屋后，他倍
舒服地坐在那张蓝⾊的沙发上，他累，比央中
导领还累，看他那样子，似乎刚接见完一拨又一拨想离婚的、公司被骗的男人或女人，一天到晚帮那些人争钱夺利。我开玩笑地说某年某月，萨达姆要告小布什仗势欺人，这案子你接不接。这才是他来我这的目的，让他轻松地活着。“看他的律师费给的是石油还是美金？”
我给他倒咖啡，这是一个去法国的朋友从法国带给我的咖啡。我骂我的朋友吃
了撑着，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咖啡回来。“萨达姆没有美金，美金都用来进口
支弹药了，如果你要石油的话，你尽管开船去运。”我的咖啡机很老了，左岸说了好几次要给我买支新的，但他没空。他甚至不会
烟，应该说他没空烟。而这个时候他也学着我想来一支。点着后被呛的那瞬间，那翻肠倒胃把所有的疲惫都倒出来了，一口苦咖啡下去，又舒服起来。他的司机在楼下等着，他从不让他司机上来，那小男孩一直好奇楼上的我，等真正有一天他碰到我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他老板经常来这歇脚的地方的主人竟是个男人。
左岸的老婆是个又丑又泼辣的女人，现在在二外念书，左岸说总有一天要把她弄到国美去念几年书，最好是别再回来。糟糠之
的下场无论如何要比情人好一点。左岸刚招了个小秘书，一个刚从政法大学的毕业的小女生。他似乎有意愿带来给我看看，我答应了。小女生象模象样，可那脸不屑的样子，注定她这辈子只会跟钱好。我说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他走的时候，我说，你换车或换女人的时候，顺便把我的咖啡机给换了。
我的小屋充満着烟和咖啡
错的味道。左岸发福了，我的沙发被他坐得深深地凹下去，弹不回来。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摸摸的画家。他第一次在正式的报刊上被称为画家是我写的一篇小文章，象是遇上知音了一样，他常来找我。他有时不通知我就来了，门锁着，他就在门上写字。他从通县过来，倒很多车，没钱打车，他乘坐用月票的那种又脏又挤的公
车。见不上我，又吭哧吭哧地坐车回去。他常常没事找事，国美要打伊拉克的时候，他总想表示点什么，満世界都在反战行游，我们能⼲坐着？他甚至想去伊拉克当兵，我劝他：你连英语都不会两句，谁要你？伊拉克本来就穷，多了你这个吃饭的家伙还增加他们的负担。他不喝咖啡，只喝茶，我的茶叶都是给他准备的。他画画把脑袋给画木了。他还是坚持想去国美大馆使门前举个牌子什么的。我没让他去，我怕他被当作神经病给抓了，还要我去保他出来。他说那咋整？他一来就翻我的冰箱，一看冰箱空着，就说，你看你穷成这样了，还活不活？过几天我带些画来，你拿去卖了，卖多少钱都行，总得换点米换点⽩菜⾖腐什么的。我没让他带，他真会带来的。我想着想着就想笑，用油画去换米！我说，你画几张民人币给我得了，但别让人发现是假钞。他说画不了，他的笔太
，想必会把民人币画成卡通画。摸摸可
得象个弱智男孩，他一⾝乞丐装和左岸西服领带一比，简直就是朝鲜与韩国。他来的时候同样往沙发上一坐，正好是被左岸坐得凹下去那块。摸摸的老婆在⽇本，作为
换生学，去⽇本读书一年。他老婆是他从海上捡来的，他常这样说。那时小丫刚从海上财经学院毕业，在一个公司做事，摸摸在海上街头画广告牌，小丫下班的时候蹲在边上看他画，就这样被摸摸带来京北了。有人添油加醋说当时摸摸在⾼⾼的架子上不小心滴了几滴红油漆下来，正落在了经过的小丫的⾝上，然后彼此骂来骂去就骂到上去了，小丫被摸摸那帮画家朋友挤兑得脸红。小丫和摸摸住在北大东门的平房里。后来小丫上了研，我认识他们的时候，小丫快毕业了，我们一直谈着等她毕业一起做一本杂志。不过小丫说话不算数，接着上博了，没多久就去了⽇本。他们象一对长不大的夫，但我知道他们相互得要死。小丫方向极差，来了京北这么多年，还分不清东南西北，摸摸总担心她去⽇本会丢了。没几个月，小丫从⽇本寄了些美金回来，摸摸就请我吃饭，说老婆总算有点出息了。摸摸有一阵画不了画，什么灵
都找不到，就来我这坐坐。冬天了，我那骗人的暖气，只有傍晚才会来一会，等过了12点，就没了，平常总是很冷。摸摸进屋后仍然穿着他那件很久没洗的棉⾐。他说，让我给他找个情人。我笑得止不住，哪个女人会往你那脏棉⾐里钻？
摸摸刚买了机手，但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发信短，他说他的机手便宜，没有那功能，又不好意思问别人。他说他想给小丫发信短，打电话太贵了。我拿过他的机手，摆弄了一下，可以发了，但绝对发不到⽇本。小⽇本的文字系统和汉字不兼容。
摸摸还是想找情人，他说小丫同意的。没有情人他画不出画来。这我同意，但我不相信小丫会让他找情人。我说，我找找看，看有没有愿意为艺术献⾝的女人。
摸摸回家了。他深信我会去给他找情人，我也深信他会在等待情人的时间里画出画来。我想下楼送他，他不让，风太大。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一定会送我到车站，等我 ｍ.ｕＱIｘＳ.ｃ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