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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期六,下午一点半,程屿恒开车载⽔茉去拜访她的舅舅、舅妈。车內少见的沉默,⽔茉低着头像在想心事,程屿恒表情冷漠地开车。

 “舅舅、舅妈他们说话很直接,你听了不要介意。”⽔茉盯着自己的膝盖,话讲得很气弱。

 “直接的话,我不介意听,但我会介意听侮辱人的话。”程屿恒表明他的介意,他的语气不善。

 自从他听了那个电话后,他的脸⾊就没好过。

 话要从今天早上说起,那时叶⽔茉被⽩莜祖叫去晨练,‮机手‬仍在客厅的沙发上忘了带走。而偏偏她的‮机手‬从一大早就开始响个不停,程屿恒只有拿起来接了。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八婆的声音超分贝地传⼊耳朵:“⽔茉,臭丫头,你死哪里去了,我打你租来的那间房的电话打了好几天,都没人接。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学坏去了,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你做什么用的啊,让你去学太妹,到外面鬼混,彻夜不归的吗?你不知羞的话,我们还觉得脸上发烫呢!”

 电话那边好像突然换人了“⽔茉啊,你快点汇钱回来吧,我要买一部手提电脑,还有几套名牌,过几天我要去上班了,如果你胆敢给我搞砸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尖锐而自私的年轻女音。

 电话又被另一个人抢去了“⽔茉啊,你怎么还没汇钱来啊?我这里有那么大一座屋子要维持,你想我们天天喝西北风吗?”中年男人的声音。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就听到了⽔茉的名字,他会以为是打错电话的。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谁?”程屿恒寒着声音,不客气地质问。

 “哇咧,你又是谁?!⽔茉呢,⽔茉那臭丫头呢,怎么没来听电话?”电话转了一圈,似乎回到了原来的人的手里,八婆声音继续茶毒程屿恒的耳朵“没想到她真的这么不要睑啊,一大早的竟然有男人帮她听电话!这么说,她昨晚是在你这里过夜了!她真敢给我做得出,就不怕丢了家里人的脸吗?你告诉那死丫头,叫她以后只管汇钱回来就好,人就别回来了,我们没有她这种放的侄女。”

 “侄女?这么说你是⽔茉的舅妈。”程屿恒曾听⽔茉说起过她自小就失去了⽗⺟,是被惟一的亲人…舅舅养大的。

 “是啊,怎么那臭丫头还向你提起过我吗?”语气嫌恶。

 “很好,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当人家舅妈,可以当得像你这么刻薄的。我⿇烦你说话前,先了解情况,你这样贬低你的侄女,你很开心吗?”难得动怒的程屿恒,在对方的污言秽语下,声音冰冷,脸上怒火隐现。

 “你、你说什么?”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反驳,她恼羞成怒“你是谁,你敢这样说我?”

 “我是⽔茉的未婚夫,所以请你为你刚才那不自重的话道歉。”

 “未婚夫?什么时候的事?那臭丫头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她真够有良心的,亏我们辛辛苦苦养大她,她就这样报答我们啊?”八婆尖叫。

 接着程屿恒听到几个人抢夺电话的声音。

 “未婚夫?什么未婚夫?⽔茉那种发育不良的样了还有人会喜,有没有搞错!”来自那个跋扈的女生。

 “她有未婚夫了,那她以后会不会吃里扒外,再也不给我们汇钱了?”贪婪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边开了一个小会,然后由八婆代表说:“既然你是⽔茉的未婚夫,我们作为⽔茉惟一的亲人,应该有权见见你。”好像有了什么谋。

 “可以。”程屿恒不动声⾊,怒极反倒冷静异常“容我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我就和⽔茉回去拜访你们。”

 “好,我们等着你这个未婚夫。”

 晨练回来的⽔茉,一进门就觉到一股肃杀的气。

 “刚刚我帮你接了一个电话,是你的舅妈和舅舅打来的,她让我们下午去拜见他们。”程屿恒面无表情。

 “不要答应。”⽔茉脸⾊发⽩,失声叫道。

 “我己经答应了,下午一点,你带路。”他命令,強硬的。

 “我们没必要去见我的舅舅他们,我们只是装假的,以后就是互不相⼲了,不是吗?”⽔茉昂头,第一次那么固执。

 “这是个好机会,我妈会更相信我们在拍拖了,我连家长都见了。”程屿恒不为所动。

 “樱姨已经很相信你了。”⽔茉急切地劝说,心却凉凉的。

 “我做事喜万无一失。”程屿恒再次驳回她,然后转⾝,结束谈话。

 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茉曾经是生活在那样刻薄而丑恶的所谓的家人之中。他要去弄个明⽩,即使这样也许会撕裂⽔茉的旧伤。

 车在⾼速路上已经开了很久,⽔茉依然闷闷不乐,程屿恒依然面无表情。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的冷战,虽然⽔茉最后还是依从了他。他知道他越界了,这一次他惹到了⽔茉的过往,她总是一语带过的过往。

 下午四点,沉闷的车程结束,程屿恒和叶⽔茉来到了一座复古的大宅子前,宅子坐落在偏远的城镇,想来宅子的主人的本意是为了避世。

 叶⽔茉去敲门,佣人为他们开了门。

 那是一座英国花园式宅院,偌大的院子,布局对称,有一种庄重而匀称的美,程屿恒想不出这样美丽的地方怎么会养出卑劣的人来。

 穿过院子,他们来到宅子的正厅。

 厅堂里的摆设与院子迥然相异,一改院子里稳重的风格,厅里塞満了各式各样的摆设,中式的、欧式的,杂无章,拥挤而俗不可耐地填満客厅。

 法兰绒面料的沙发上坐着等候多时的三个人。

 “舅舅,舅妈,小妹。”叶⽔茉站在他们⾝后,拘谨地打招呼。笔意⾼姿态地“哼”了一声,他们才缓缓转过头,神情像在施舍。

 叶⽔茉的舅舅叫王石崇,舅妈叫孙韵师,他们有一个女儿叫王璐璐。⽔茉五岁的时候,叶家夫妇困车祸丧命,他们不请自来地搬到了叶家大宅,名义上是为了抚养未长大成人的孤女,实际上是来⽩吃⽩住。这么多年来,他们反客为主,住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将⽔茉继承来的遗产花得七七八八了,而终于⽔茉毕业出去工作了,他们又像寄生虫一样地着⽔茉,拿她的薪⽔来花。然而,对于这一切,他们从无,只是一味地认为⽔茉是个冤大头,是个大⽩痴、大笨蛋、大傻瓜,他们不吃⽩不吃。

 突然间听到⽔茉有未婚夫的消息,他们开始居安思危,为怕失去⽔茉这个可以子取予夺的冤大头,他们才管不上⽔茉的幸福不幸福,开会一致通过,不准⽔茉结婚,好让他们继续过寄生的生活。所以他们要见程屿恒,目的是想给他点下马威,好让他放弃⽔茉,反正在他们看来,能看上⽔茉这种傻瓜的人,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只是在他们回头,看到站在⽔茉⾝边,气质出众,不怒而威的程屿恒时,傻眼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出⾊的男人,怎么会看上⽔茉这样的傻瓜?

 他真的是⽔茉的未婚夫?

 “我是程屿恒,⽔茉的未婚夫。”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程屿恒搂着⽔茉的肩,表明自己的⾝份。

 王璐璐晕菜,简直一朵鲜花在牛粪上!叶⽔茉她凭什么那么好运,牛下来就住大屋,长得丑却有那么帅的未婚夫!王璐璐脸上露山怨毒之⾊“⽔茉姐姐,想不到你还真有本事啊。”

 “想不到侄婿长得倒一表人才啊。”⾝材臃肿的孙韵师眼神放肆地打量着程屿恒匀称修长的⾝体。

 王石崇轻哼:“话别说得那么早,也许是中看不中用呢。”

 程屿恒面不改⾊,而⽔茉因为程屿恒的在场,脸开始泛⽩,她就像丢了壳的寄居蟹,‮忍残‬而⾎淋淋地暴露。

 “不请我们坐吗?”程屿恒眼神凌厉,气势人地问他们。

 “随便坐啊。”孙韵师站起⾝来,展现她的女主人风范。

 程屿恒引⽔茉人座,对她一直是保护姿态。

 看在眼里的王璐璐眼里几乎要出人来“⽔茉姐姐怎么比姐夫还怕生呢,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回家了,还是因为觉得擅自和别人订婚很对不起我们?”

 “我想⽔茉只不过是有点累了。”程屿恒拥住⽔茉,他为她作战“你做妹妹的,是不是应该帮她倒杯⽔。”他用肯定句。

 王璐璐咬牙,竟没办法不站起来,生平第一次给她口中的姐姐倒⽔。

 王氏夫妇面面相觑,近在眼前的程屿恒,让他们有了

 “我听⽔茉说,你们是她惟一的亲人,我和⽔茉的事,没向你们通知一声,是我们失礼了,今天就算是我们来赔礼的。”程屿恒轻蔑地说着客套话。

 王璐璐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气呼呼地递到⽔茉面前。

 ⽔茉正想接,程屿恒却抬眉冷冷地瞅着王璐璐“你不知道你姐姐是不喝汽⽔的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戏弄她!娇纵惯了的王璐璐当场就要把汽⽔罐砸向地板,突然她的手腕一紧,动弹不得。她惊慌地发现,是程屿恒擒住了她,他的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看见。

 “⽔茉她只想喝⽔,你不去倒吗?”程屿恒神⾊俱威地问她。

 王璐璐怕了,她一边挣扎一边点头“我倒,我倒。”

 程屿怛猝然放手,王璐璐一个踉跄,转⾝跑了。

 不明其中原委的孙韵师看着女儿仓皇而逃的背影,还奇道:“呵呵,想不到我们的女儿竟然还有会听话的一天。”

 “舅舅,这是现金支票,你拿着,我们还有事想先回去了。”一直沉默着的⽔茉突兀地把一张支票放到王石崇的手上,拉着程屿恒就要走。

 王石崇低头先过目了那张支票,发现上面的数字比平时还多,心情大好“急什么,难得回来一次,吃过晚饭,留一宿再走啊。”

 “就是啊,你以前每次回来不是都要在这里住几天的吗?再说你已经好久没拜祭你的爸妈了。”孙韵师也格外殷勤,没有搞定程屿恒,他们怎么能让他们就回去呢。

 程屿恒也说:“我们还没让你的舅舅舅妈正式同意我们的婚事呢。”

 叶⽔茉苍然回头。她的眼底蔵着受伤,他为了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而要这样戳破她!“好吧,我们留卜。”她用尽全力,才说了出来。她知道她无法去违背他。

 吃晚饭的时候,见钱眼开的王石崇故作漫不经心地对程屿恒说:“⽔茉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你想娶她,至少要有三百万的礼金,不然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最好再送一套别墅,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我都快住厌了。”接着开口的是孙韵师。

 “我要一辆跑车。”王璐璐也加人。

 他们早打算好了,如果⽔茉真的那么好狗运让她找到广金⻳婿。他们就正好趁机捞一把,如果不是,那就正好可以让他知难而退,⽔茉就依然是他们提款机。

 程屿恒却笑了,角微微地上扬,他想知道他们能贪婪到什么程度“还有呢?”他这样子帅得不像话。

 坐在他对面的王璐璐马上红了脸,她突然觉得自己最想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还有?”王石崇狐疑,程屿恒的那抹笑让他心虚。

 “我们只是订婚而已,不一定会结婚的。”叶⽔茉阻止他们的易。

 “你闭嘴!”王石崇吼她,从来都没有当她是自己的侄女。他近乎诌媚地凑向程屿恒,已经把他归为那种钱多得烧都烧不完的公子哥儿“我想把礼金加到八百万,可以吗?

 “当然。就凭你们让我见识了这场贪婪的好戏,我也

 会付这个价的。”程屿恒笑容可掬,看着他们脸上青⽩相间的变化。

 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程屿恒的⾝份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来让他们断财的,而是他们的新财神。

 “给我们准备房间。”程屿恒放下筷子,俨然是一个主人。

 ⼊夜,程屿恒去厨房喝⽔,在门外伺机多时的王璐璐来找⽔茉。

 “我们换房间。”她霸道地说。

 “好。”⽔茉不想与她争辩。

 王璐璐心里偷乐,这个笨蛋“你现在去我的房间,待会你的未婚夫回来了,我会和他说的。”是的,是会和他说,说她喜他,然后‮引勾‬他。

 “那⿇烦你了。”⽔茉不疑有他,转⾝就走出房间。

 ⽔茉累了,回到王璐璐的房间,倒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摇醒。

 “你这笨蛋,你就这样睡了!”程屿恒气急败坏地吼她。

 “怎么了,你路了?”⽔茉眼睛,无辜得像小猫洗脸。

 “该死的,你这笨蛋,你没神经的吗?你受不到这里的人对你的恶意吗?”他再吼她,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我要‮觉睡‬。”⽔茉作势要重新钻回被窝。

 气得程屿晒⼲脆把她从上捞起来“你这笨蛋,听着,给我马上穿好⾐服,我再也无法忍受这里了。”

 “那好啊,我们走。”⽔茉连忙配合地穿起⾐服,她本来就不想来的。

 片刻,程屿恒拉着⽔茉来到客厅,然后狠狠地摇墙上的铃,把王石崇和孙韵师都叫醒,他们凶神恶煞地赶来,准备开骂哪个大胆的仆人不要命地把他们吵醒。

 “我有话和你们讲。”程屿恒站在客厅里,怒火熊熊。

 骂人的话已到嘴边也被他们生生下,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着程屿恒。

 “我先告知一声,三天后我的律师信就会寄到府上,不对,我应该说寄到叶家,你们此刻強占的地方。我不是⽔茉,会把你们当成什么亲人,私家产、童、勒索,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要你们从此翻不了⾝,顺便再告诉你们一声,我至今还没有打输过官司。”程屿恒一字一词,把王石崇他们吓得面如死灰,只差没跪地求饶。

 他还不解恨,在他被宅子里的一个老仆拦住,告知⽔茉从小到大过的⽇子,他的脑子就点燃了一把火。然而在回到他和⽔茉的房间,却看到另一个人后,那把火就失控了。

 “还有,我想你们大概没时间来教女儿了,所以我帮你们好好地教了她一课,你们走快一点的话,大概还能看到她受教后痛哭流涕的样子。对了,别走错了,你们的女儿现在应该挂在二楼最边边的那个房间的窗子外。”

 嘲弄地说完,程屿恒拉着目瞪口呆的⽔茉离开,不愿再看一眼那屋子里丑恶的人是如何被吓得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回到车上的⽔茉开始慢慢消化了临走前程屿陋的话的意思。她忍红了眼睛,无法接受地问程屿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还这样问我,你想气死我吗?”他余怒未消“难道你要我看着你继续被你的舅舅,舅妈,还有那个被宠坏的女人欺侮吗?我不明⽩,你要做好人,也是有个限度的,你不是傻子,他们这样对你,你还给他们房子化拼命工作养他们,体告诉我,你这样做,为了什么?”他尽情地吼她,为她的傻不值。

 ⽔茉撇开头,她的双眼由于为了拼命不让眼泪流出来,面忍得通红,看起来是那么固执却又那么脆弱。

 “我知道,我很傻。”好久,她才开口,声音艰涩“那时候,爸爸妈妈突然就离开了我,我一个人睡在偌大的房间里,我一直做噩梦,梦里我一个人被遗弃在又冷又黑的地方,我找个到离开的出口,我好怕,好怕,总是哭着醒来,醒来后却好像还在梦里,我依然孤零零的一个。然后他们来了,他们对我很坏,我不介意,至少,我不再一个人,至少,他们让我在梦醒的时候能有一瞬间温暖的错觉。”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秘密,在这一刻,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再也蔵不住了,哪怕声音艰涩,喉咙生疼,嘴⼲枯,她还是讲出来了。

 程屿恒的手抚上⽔茉的脸,她的脸很苍⽩。很苍⽩。他真该死,他为什么要吼她,他什么都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乖巧而糊的女孩,原来有一颗琉璃一样的心,那么易碎、那么纯净、那么美好、那么冰冷,他想给她温暖,想让她从此不再害怕。

 程屿恒的手落在⽔茉的肩上,她的肩那么瘦小,他怎么可以让她承受那么多的悲痛,那么多的无奈?她一直在他的⾝边,怀着一颗不‮全安‬的心,他却对她毫无所觉,他早该拥她在怀里,让她不再孤单,不再害怕…他心疼地拥她⼊怀,她在他怀里安静得像一个睡着的天使。

 ⽔茉开始下意识地躲避程屿恒,那是一种复杂的心态,觉得自己被揭穿了,又好像是觉得自己出卖了自己。这样的觉是那样的不确定。

 她开始自动要求加班,拼命地工作,什么新闻都跑,一大出七八篇稿子,搞得报纸的版面都不够她放了,喜得主编秦文喻每次开会都表彰她,让别人务必学习等。她依然兴冲冲的,傻乎乎的,像是没事发生一样,同事都说她情场得意,工作起来都特别有劲。

 ⽔茉整天早出晚归,程屿恒的工作时间也很紧,他们有时候两三大都会见不到面。渐渐地,程屿恒有所察觉了,他和⽔茉之间不再可以玩玩闹闹,总是在他逗她时,她就跑开,眼底有掩蔵的落寞。他不明⽩,在知道了⽔茉的过去之后,他告诉自己要更好地照顾她,但事实上,⽔茉开始拒绝他了。

 这天,⽔茉收到內幕消息,说一个名为BTTRA的PUB在暗地里销售‮头摇‬丸。下班后,她就收拾了一点东西,只⾝去那单蹲点。

 为了跑新闻,她也去过不少这种纸醉金的地方,那种充斥着音乐,酒⾊,汗味,及那些表面上潇洒的玩乐,內心却被寂寞‮磨折‬得几近癫狂的男男女女。

 叶⽔茉端坐在PUB的角落,眼睛透过昏暗而晃动的光线,偷偷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音乐刺耳,空气混浊,但她铁了心要在这里待到打烊。

 像她这样,穿着棉织衬衫,旧牛仔,手里抓着一支未动过的啤酒的青涩女孩,是里面最不起眼的角⾊,所以在她的周围自动留出了空间。在这里,⾝材‮辣火‬,打扮时尚,举上轻狂的坏女孩才是大家追逐的对象,就像离⽔茉Z个位子的那个女孩,⽔茉忍不住看向她,而她也在那一刻看向⽔茉。

 大家都吃了一惊。

 “苏苏?”⽔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苏狼狈地别开脸。

 ⽔茉冲到她面前,把聚集在苏苏⾝边的狂蜂浪蝶赶走,她看着已经有几分醉意的苏苏,担忧一览无遗“苏苏,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苏无法去看⽔茉,她恨死自己了,恨死自己这样人聊地作践⽩,恨死自己该死地竞然被她当场撞破!⽔茉拉住她的手上的银⾊戒指那么刺眼,像是在嘲弄她的失败和可怜。

 对,她来这里买醉,她放不下程屿恒却没有勇气去争取他,她对悲地只想把自己灌醉,然后忘掉一切,忘掉过往的五年,她⽇⽇夜夜思念的人;忘掉她竭尽全力为他完善自己的可笑努力;忘掉她在见识了那对兀然出现在眼前的戒指后的心碎绝!

 然而,似乎老天还嫌她不够狼狈,在她自我放逐的时候,偏偏撞见戴着程屿恒送上的戒指的叶⽔茉,真是够讽刺的。

 她还嫌她不够惨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苏苏冷然地甩开⽔茉的手,受伤的心看不到别人的关怀。

 “苏苏,听我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茉不气馁地再次靠近她。

 “走开啊。”苏苏低吼,她讨厌她,她无法接受她的怜悯。

 “我不会走。”她铆上了。

 “走开,走开…”苏苏推她,像个任的孩子。

 “苏苏,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话,你跟我说啊,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喝酒很危险。真的!我曾经做过这方面的调查,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受伤害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九点七。”⽔茉急切地劝服她。

 “伤害?”苏苏被刺痛了“对,你说对了!”

 “苏苏,你怎么了?”⽔茉不解她何以突然情绪动。

 “你见过这样的傻瓜吗?喜了十多年的人,却还不知道你喜他。”苏苏流着泪,忧郁而失控地问⽔茉。

 “这个傻瓜就是我啊,我只是离开了一会,他就不在那里了,为什么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満怀喜悦地回来,他手上已经戴着别的女人为他套上的戒指了,你说我傻不傻?”

 “我为他伤心绝,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我傻不傻?”

 “他怎么可以忘记,我们曾经一起跷课去海边游泳,然后一起受罚;我们一起骑单车,我摔伤了,他背着我走了好久;我生病了,他来看我,给我讲笑话;我被人欺侮了,他保护我。他说他会一直这样对我好!我们曾经那么快乐,那么快乐…”

 “我们从不吵架,我弄坏了他的画,他也只是生气,都没骂过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原来是我的自以为是…”

 苏苏头昏脑涨,一味地向⽔茉说起她和程屿旧的点点滴滴,那些沾満她记忆的年少时光,她为此醉了,悲伤流露,不能自己。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态的苏苏,话里,眼睛里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她是风里偶尔被遗落的逃陟,等待救渎。

 “苏苏!”⽔茉唤着她的名字,终于明⽩了那⽇初见她时,心里暗生的忧愁为何而来“苏苏,他没有忘记,他不会忘记的。”’她抓着苏苏的手,肯定地告诉她。

 他不会忘记的,他怎么会忘记这样美好的记忆,他只是无法提及。他正努力地在摆脫他和她这份不‮实真‬的关系,他和她不过是一个骗局。

 ⽔茉被苏苏和程屿恒那样美好的记忆动了,她觉得自己是一个着的观众,她必须为他们这对天设的恋人做点事。“苏苏,对不起,我们骗了你。”她无限愧疚地对苏苏说。

 只是苏苏已经听不见了,她枕着臂,长长的睫⽑被打了,沉沉地睡着了。

 ⽔茉从没像此刻这样讨厌自己。

 第二天,⽔茉早早地下了班,然后没打一声招呼就去了程家。桑岛樱受宠若惊。

 “⽔茉,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看我啊。”桑岛樱夸张地叫起来,

 “樱姨。”⽔茉低低地唤她,眼圈红了。

 “怎么了,⽔茉?”吓坏了桑岛樱。

 “对不起,樱姨,我应该多些来看你的。”⽔茉忧伤地说。

 “傻丫头,你以后多些来看我就好啊。”原来因为这个啊,桑岛樱提起的心定了定,还以为她和儿子出问题了。

 “樱姨,今晚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茉強颜笑,以后来这里的人就不是她了。昨晚她把苏苏安置在一个‮店酒‬里,并且有了一个决定。

 “⽔茉,你真的没事吗?”安下的心又提起,不对劲啊,今天的⽔茉怎么看都觉得心事重重。

 “我很想做饭给你吃,樱姨,谢谢你,让我重新受到⺟亲的。”她说着分离的话。

 “你嫁给我儿子,我就是你的妈妈啊。”觉不妙的桑岛樱,开始精神紧张“⽔茉,让我做你的妈妈不好吗?”

 “很好,樱姨,你很好,不好的是我。”她低着头,想着自己从头到尾对她的欺骗,这一刻,心伤也心虚。

 “⽔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怕得要命。

 “我去做饭了。”⽔茉逃也似的跑进厨房,她的幸福

 早在她五岁的那年就断绝了。

 桑岛樱看着⽔茉跑开,那小小的⾝影看起来好像一只蝴蝶,就要飞走了。她冲回自己的房间,起电话打到程屿恒的工作室“说,你和⽔茉怎么了?”劈头就吼。还在一个遗产纠纷的案件里战的程屿恒被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震得耳朵生疼,一时反应不过来。

 桑岛樱更相信他们之间有事发生了。

 “说啊,你和⽔茉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去拜访了她的舅舅,你们不是准备结婚了吗?”她气急败坏,如果程屿恒此刻在她面前,她一定揪住他了。

 “我们很好啊。”程屿恒不痛不地回答。

 “你少来骗我,⽔茉现在在我这里,你给我马上过来,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茉在你那里?”程屿恒也吓了一跳,这几天他几乎没见过她。

 “你不知道吗?你这未婚夫是怎么当的?”桑岛樱开始发狂,难道真的是⽔茉要来和她儿子分手了?

 “她没和我说过。

 “没和你说?臭小子,你哪里惹到⽔茉了?”

 “没有,我对她很好。

 “很好,很好她会这个样子吗?”

 “她什么样子?”

 “她突然跑来说要给我做饭,听起来就像是最后的晚餐。”

 “没理由啊。”她没理由不和他商量一下,就提早演分手这一段戏?

 “你没理由个头啊,你给我马上过来,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桑岛樱下通碟。

 “十分钟?你给我准备了‮机飞‬吗?”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工作室离家里有多远。

 “我管你。”桑岛樱砸了电话。

 接下来的十分钟內,桑岛樱坐立不安,她一会儿看看厨房里的⽔茉,一会儿又盯着手表,一会儿又冲到门口看程屿恒回来了没有,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躁动。

 终于,程屿恒回来了,他不要命地闯了门个红灯,险象环生地在十分钟內赶回了家。

 “⽔茉呢?”进门第一句就抓住桑岛樱问,像极一个紧张女友的好男人。

 “还在厨房。”桑岛樱低声音汇报。

 “是不是你太多心了?”还是觉得⽔茉不可能不和他商量的。

 “我多心?臭小子,待会没了女朋友可别哭!”说得多像为儿子着想的好妈妈。

 “好了,我去看看。”程屿恒把公事包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

 桑岛樱连忙像个影子尾随而去,她趴在厨房门口,竖起耳朵。

 “怎么一声不响就跑来这里?”程屿恒敲了一记她的头,故作生气地问她。

 “啊?”失神的⽔茉被突然出现的程屿恒吓到,手不小心烫到了。

 “你小心点。”程屿恒抓起她的手,拿到⽔龙头下冲。

 “我知道了。”⽔茉回手,蔵到⾝后。

 这时,程屿恒真正意识到⽔茉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突然变得很尴尬。

 “你怎么了?”程屿恒牢牢地盯着她。

 “我有话和你说。”⽔茉表情严肃。

 “说”

 “我想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会搬回我原来的地方。”

 她真的不和他商量一下,就开演分手的戏了?意外在程屿恒的脸上一闪而过,她那么想与他划清界限的想法让他心里有点不⾼兴,但戏不能不演。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很像一个意外收到分手的消息的人的表现。

 “我们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f。”她是那个绝情的变心者。

 “我不明⽩。”他受伤。

 她不是在演戏,她和他说真的“你明⽩的,我们迟早都要结束的,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深了口气,她的喉咙发涩,她几乎讲不出话来“这个戒指还你。”脫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到他的手上。

 程屿恒短暂地失神,这什的⽔茉是他从未见过的。他见过的是好脾气的,傻得不知道怎么说拒绝的,单纯得像一张⽩纸的,分不清他的玩笑话的,因为一个小小的表扬就能⾼兴好久的,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的⽔茉。而此刻的⽔茉表情忧郁,心事重重,突然让他觉得心疼,害怕她会消失。

 “⽔茉?”他不确定地念着她的名字,⽔茉,是她变了,还是他一直没发觉,

 “原来做坏事真的会被惩罚的。”⽔茉低着头,幽幽地自语。

 此刻的她有点昏眩,连呼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走了,饭我做好了。”⽔茉怕此刻不走,她会昏倒。

 颤抖着手解下⾝上的围裙,没有勇气去看程屿恒,她跑出厨房,与蔵在门口的桑岛樱相撞,她也没有勇气去看她,她埋着头夺门而出,又撞上了刚回家的程棠甫,她像个拙劣的小偷,狼狈地逃走。

 看着⽔茉离去的样子,程屿恒怅然若失,手里的戒指还留着她的温度,他有灼痛的觉。为什么不是他预料的那样,他们在他的⽗⺟面前分手,然后故作伤心地跑出门,然后他们为获得的成功于杯,这才是该有的结局啊!

 “⽔茉她怎么了?”程棠甫问桑岛樱,没发现她已经一脸痴呆。

 她的儿媳妇没了,她不喜她的儿于,她走了,他们分手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能这样?桑岛樱的心里吹起了呼啸的寒风,好心寒。

 “发生什么事了?”程棠甫看到两个怅然若失的人杵在厨房门⽇,里面却飘出饭香,气氛诡异。

 “⽔茉她走了!”桑岛樱哭喊着,扑到程棠甫的怀里,号陶大哭。

 惊慌失措的程棠甫一边安抚桑岛樱,一边以眼神询问他的儿子。

 “我们分手了。”程屿恒平静地说,收起了那只失去主人的戒指。  m.uQI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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